一曲忠诚的赞歌
本文核心词:恶搞,小说,一曲忠诚的赞歌
“战争结束了。”
星铧书店的老板托着一杯奶茶,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,眼神飘忽。奶茶的珍珠时不时地卡在吸管里。
我感到不快。
当时我拿了一本《动物庄园》,一套但乌托邦三部曲,读得津津有味,准备再找一本《古拉格群岛》,其实我更想看一看传说中的《巨婴国》,但是不知道那个是否能找到正版,我正在心中罗列书单。这个中年人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,一个沉浸于阅读的海洋的读者面前,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,而且喝着珍珠奶茶。
“什么战争?另外,有正版的《巨婴国》么?”我耐着性子问。
他起身去库房,端来一个整理箱,满满全是小说。武侠,玄幻,历史,科幻。
“你这是……?”我问。
“随便拿,不要钱,如果你要漫画的话我去找。”
他递给我一张目录,“听我说说话,我心里有话,一切都结束了,我得说一说。”
这很合算。我点头。
“你看,”他打开浏览器点进一个收藏。一个小说网站的论坛,作者和几个VIP读者刷了几十层楼,讨论着小说的剧情和伏笔。
“他们在干吗?”
“灌水,”我在目录里寻找一本比较对胃口的书。
“不,仔细品品。”他面带一种讥诮。
我转移暮光,仔细观察。他们发的都是一些常见词,但上下文似乎没有联系,前言不搭后语,仿佛是在对暗号。
“彷徨。”他轻敲桌子,“我理解这种感受。”我不理会他,挑出一本武侠小说,开始看简介。
“你知道么?汾河网被封了了。”他好像在告诉我一个秘密一样。
“嗯嗯……。”我沉浸在小说主角的惨痛经历中,含糊答应,小说的暗线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。
“所以,战争结束了。Its over. 他们输了,我们赢了,”他表情悲戚。
“但有一点一样,从明天起,我们同样是是失牧的羔羊了。”
我重新端详这个老板,发型干练,五官端正,有一种书店工作人员特有的精干之气。
“老板你是不是最近生意做得不顺?”我问。你脑子坏了吗?你小说看傻了吗?你二刺螈中毒了吗?
“你见过工商来这里收钱么?”他问。
“似乎是没有。”
“你见过混混来搅事么?”他问。
“好像是也没有。”
他俯起身子贴近我,在我耳边很深沉的说。“因为我是安全部的。”
我再次端详这个老板,发型干练,五官端正,有一种夹击妹抖的伟大使命感。
“哈?”我说。Delay no more的。“我不是开书店的。我是一名风纪委员。”
他翘起二郎腿,坚毅,目视远方。
“哈?”我说。
“星铧书店不是为了挣钱才开遍全国的,是为了应对ГЭЪТ通过他们渗入局域网,才特设的特别行动机构,隶属于风纪委员第九分队。”他说。
“他们?”我骇到了。
他手一扬。
“网络小说?”我看向屏幕。
“不只。”他左右张望。
“还有个人博客,在线漫画……”
“不是吧。”我看着屏幕上的网站,我也经常在那里看小说。
“比你想象的更黑暗。”
“叼啦!哪里有这么多钱搞这么多人。”
“同志里很多富豪的。”他说。
“不是,我说这么多家星铧书店……”
“网速慢么?”他问。
“你这不是屁话么?”
“套餐贵么?”他问。
“抽你了啊。”
“那么多流量,年年创新高,那么多网费,每天新大王。”他停顿一下,给我思考的时间。
“钱到哪里去了?”
“咦,难道不是被吃喝贪掉了么?”
“放屁!”他跳起来,根根青筋凸起,好像要拿大耳光抽我。
“我们的官员为此背负多少骂名!”
“你的意思是说,”我露出了惊异的表情。
“是的。”他环指整家店面,“情报机构。国家的盾牌。”
“你听说过五千亿维稳经费么?”他问。
“听说过。”
“实际投入的钱十倍都不止!”
他慷慨激昂。
“天朝根本就没有贪官!”
“没有贪官?”
“一个都没有!”
“那么?”
“都是幌子!迷惑国际敌对势力!”他说,“你看到那些肠肥脑满的官员……”
“是幌子?”
“忍辱负重。他们为国家付出很多。”他表情深沉。
“你设想一下。”他循循善诱,“如果我们一分钱都没有大吃大喝,一分钱都没有被贪污,官员只是装出无能和贪婪的样子,让国际上以为我们的财力都被内耗了……”
“我的天!”我震惊了。被这宏大的真相所震撼,屋里一片寂静,两个人相视无语。
“上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。”他周身放出强国社区的盛大光芒来,好刺眼!
“我们已经近乎全能了。”他骄傲的说。
“不是吧……”
“哼,汾河网被封了,你知道么?”
“你刚才问过了,我知道……”我忽然停住,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思。
“违禁作品信息是我们提供的。”他故作轻快的说。
“我的天!”再一次震惊,“这么说是星铧书店除掉了汾河网!”
“不,”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“准确的说,这个情报是由老夫子截获到的,总参二部的,但我们是同一个旗帜下的战友。如果你买二手书的时候用内部暗号‘一曲忠诚的赞歌’,还能有八折……”
“甘撒热血谱春秋。”
他站起来,激动的用唱腔诵道。然后他面露颓唐之色,重重的坐下来。
“怎么了?”我问。
“一切都结束了。”他沉痛的说。
“汾河网封了,ГЭЪТ组织全面撤出,星铧书店即将撤编了。”
“我并不憎恨汾河网,他们也是一群有理想,为了文学奉献一生的人。”
他喃喃的说。“但是这是上头的意思,我们和金毛做了一笔肮脏的交易。”
“我将要离去,这个工作了许多年的岗位。”
他猛吸一口奶茶。“我见过许多你们难以置信的作品。宫斗小说的勾心斗角中,浮动着所有悲喜与沉默,嫔妃们的前世今生。阅读脆皮鸭文学时,世界会颠倒下来,你飞速的坠向天空。一头扎进金黄的花丛,你看见金色的广袤世界中闪动着美丽的南方。”
“而这一切都将归于湮灭,就像在终端中输入rm -rf /。”
“离开的时刻到了。”他捂着脸,我从他的指缝中看到一片黑暗的泪水。
当他再度站起来,那个坚毅的情报人员消失了,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星铧书店的老板,发型干练,五官端正,漫不经心的归类上架的新书。
“你走吧,不要告诉任何人。”他说。
若干天之后,我又经过那条街,没有了星铧书店也没有了汾河网,盗版书小贩们窃窃私语,其中有多少暗流正在涌动?我不知道,但失去了星铧书店和汾河网的这条街,正变得陌生而失去灵魂。
但我意外的市中心的音像店又看到了他。的确是他,穿着休闲衬衫和工装裤归置着刚上架的蓝光碟。
我万分激动,上前招呼他,“找了新工作了?”他目光游移,并不理我,向店内的智能电视稍一颔首。
我向电视的屏幕看去,是一个戴墨镜的白发老头在米国大片中客串的镜头剪辑。
“战争尚未结束。”他擦过我身边低声说。
“一曲忠诚的赞歌。”我低声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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